国际比较表明,中国居民消费的大幅下降并非历史个案。
中国经济的增长主要基于消费、投资和出口这“三驾马车”。从改革开放30年来的历史经验来看,中国经济的波动主要是由于投资波动所致,固定投资增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GDP增长率的高低。这被普遍认为是中国经济增长不平衡的一个重要体现。如果体制和政策因素导致投资过度,其效率就会降低,不仅影响未来的潜在增长率,也可能加剧宏观经济的波动。
为了抵消投资波动对经济的影响,决策层一直希望通过刺激消费拉动经济,稳步增加消费在刺激经济增长中的比重。
2001年以来我国居民消费年均实际增速高达9%,居全球前列,但每当谈起中国的经济增长,焦点往往在于“中国制造”和“中国投资”,消费尚不足以成为经济增长的最重要拉动力,给人一种“中国不消费”的印象。虽然国际上对于中国明显低于全球平均水平的居民消费率不断有质疑和争论,但过去10年的一个典型事实是,伴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居民消费率却大幅下降,居民消费率和其他国家比偏低。
实现中国经济平衡增长的一个关键是消费能否成为支撑经济增长的稳定因素,实现从“中国制造”和“中国投资”向“中国消费”的转型。尽管促进消费已经讲了好多年,消费率依然大幅度下降,绝对水平降至历史最低位。居民消费率从2000年的46.4%下降到2010年的33.8%,10年累计下降了13个百分点;总体消费率(包括居民消费和政府消费,后者占总体消费不到30%)从2000年的62%下降到2010年的47%,累计下降了15个百分点;同期政府消费率下降了2个百分点。
国际经验:消费提升非一日之功
国际经验显示,居民消费率的变化往往呈现U字型。在发展起始阶段,农业比重较大,收入和生活水平较低,此时属于生存型消费,居民消费率较高;随着经济发展、农村人口向城镇转移和产业结构的变化,居民收入水平提升,此时投资率上升而居民消费率降低;而达到高收入阶段后,居民的消费也从生存必需品向享乐型消费延伸,同时工业化完成后投资率也下降,此时居民消费率重新上升。
从美、英、韩3个发达国家和印度、巴西两个新兴市场的情况看,这些国家都曾经在某个历史时期出现过长达10年左右的居民消费率大幅下降的情况。美国在大萧条之后的10年中,实施罗斯福新政,政府加大基础设施建设造成投资支出的扩大,居民消费率在1932-1942年下降了28个百分点。韩国在1980-1988年高速增长期间,居民消费率下降了13个百分点左右,其当时对应的人均收入水平与中国2000-2010年的人均收入水平接近。
上述国际比较表明,中国居民消费的大幅下降并非历史个案。虽然各国历史上居民消费率的下降可能隐含着与经济发展特殊阶段相关的共性。
展望未来,我们认为未来一定是消费率趋势性上升的大趋势。事实上,东部的消费率从2008年开始已经回升,根据官方的消费统计,中部和西部这些年持续下跌,但东部地区的居民消费率已经从2008年的31%的低值上升至2010年的近32%,可能预示着中国消费长周期上半场的拐点已经出现、或者接近出现。
未来消费格局
在未来10年,随着消费者收入水平的上升,一方面会导致服务消费的占比上升,商品消费占比相对下降;另一方面意味着对消费差异化的需求上升,商品的附加值将普遍增加。不同的收入阶层的消费动力和内容将进一步分化,那么中国未来的消费格局又是怎么样的呢?
中国消费人口在未来10年也面临城乡分布与年龄分布的双重结构性变化。城乡分布上,劳动力城乡转移速度将相对放缓,意味着和城市消费紧密联系的支出(如居住)的增速放缓。年龄分布上,主要变化是最后一波的20-29岁人口高峰和老龄化加速。20多岁人群的消费(如文教娱乐,婚恋服务)和老年人的消费(医疗保健、丧葬等)将比较突出。
从行业来看,目前我国居民商品消费占比约65%,服务消费占比约35%,服务业占比显著低于同等发展阶段时期的韩国(58%)和美国(66%)。未来10年,受消费者收入上升与人口结构变化的双重推动,服务业消费在总消费中的比重会显著上升。
根据国际经验,一般来说,人均GDP在1000美元以内,人们主要关心的是基本物质需求的满足。人均GDP在1000-3000美元之间,人们消费需求进入物质需求与精神需求并重的时期。人均GDP超过3000美元,物质需求增长逐步趋缓,精神文化需求的增长加快。人均5000-10000美元时,精神需求开始占据主导地位。
因此,未来文教娱乐、金融保险服务消费占比会显著上升。未来我国居民的文教、旅游、娱乐、金融、保险等服务消费占比会大幅上升。一方面是收入效应,居民在满足衣食住行的必需消费后迈向更高的消费层次。另一方面与人口年龄结构的变化有关,例如最后一次的20-29 岁人口高峰刺激文教娱乐和婚庆消费。
医疗保健消费占比上升。目前我国人口老龄化的程度低于其他主要发达国家的水平,但是居民医疗支出比重却显著高于同等老龄化水平的国家。可能是结构性的原因,即“以私补公”:政府的医疗投入比其他国家少,社会保障体系还有待完善,因此需要居民的医疗支出偏高来弥补公共投入的不足。未来社会保障体系的完善会削弱这种弥补,导致居民医疗保健消费占比下降,但老龄化的趋势将使得医疗保健消费占比上升。
商品消费:附加值增加与地区差异。与服务类消费占比上升相对应的,是商品消费占比下降。但是有两个因素导致商品消费的比重下降并不会非常显著:耐用品更新换代,非耐用品附加值增加,对商品消费有一定的支撑。在消费长周期的上半场,许多商品消费“低价放量”。到了消费长周期的下半场,随着部分商品拥有量渐趋饱和,而收入增长也支撑消费升级,消费上体现出从量变到价变(代表附加值)的转换。比较典型的例子是耐用品的更新换代和非耐用品的附加值添加。
地区差异造成农村和中西部省份的商品消费增速较快,对总体商品消费有一定支撑。与其他东亚经济体(如韩、中国台湾地区)不同的是,中国大陆存在较大的城乡与地区差异,造成部分商品虽然整体消费占比在下降,但在农村和中西部地区的消费占比有可能反而上升,从而缓解了商品消费占比的下降幅度。例如在全国食品消费占比下降的同时,农村乳品消费占比可能显著上升;全国服装消费占比下降的同时,农村服装消费占比上升;全国家电消费接近天花板的同时,农村的家电消费还在高速增长;同时,汽车销售在中西部的三四线城市还会快速增加。这些都是支撑总体商品消费的利好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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